苏喜桔

锁骨观音第二部【完结】

完结了啊啊 比芯肉鸽❤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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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成轩将方木的头挪了挪,捧在怀中,摸着方木滚烫的额头和面颊。






他坐在洞窟的中央。




周遭是峥嵘的山石,是鳞次的山岩。




关公像坍坐其后。而他坐在关公像前,怀中抱着方木。




关公的丹袍皂靴上,布满了尘埃与地衣。青黑面孔,斑驳油痕。






曾成轩衣衫褴褛,面容苍老,此刻脸上却浮现出少年一般的神情,轻轻的说,“你和我一样。爱他是不可以的。对不对。”




方木哑声问,“那是谁。”




曾成轩回头看一眼关公口中的小骷髅,他俯下身,贴着方木的耳朵,说,“是宝晴。”






“你信不信。”








曾成轩说,“我和宝晴,很小就认识。后来她死了,所以,阿宝就用了她的名字。”




方木却闭上眼。




他知道曾成轩在撒谎。




说梁宝晴夺走了别人的性命,他信。




说梁宝晴夺走了别人的姓名。




梁宝晴这么高傲,这么一个看不起任何人的人,怎么会用别人的名字。






曾成轩说,“你不相信我?”




方木睁开眼,看着曾成轩,反而问,“梁宝晴是不是去赤柱看过你。”




曾成轩沉默一会儿,才说,“我当时自杀是因为他交给我那么简单的一件事,我却没有做好。可是他非但不生气,他还来安慰我,鼓励我。”




方木看着曾成轩,问,“你很喜欢梁宝晴。”




曾成轩的身子抖了一抖,看着方木。




方木身上的伤口是被曾成轩持刀所伤,只是简单的用毛巾止血,现在毛巾已经发黑发紫,刀伤伤口感染,方木又起高烧,再这样下去,不出两三天,方木也许就……




但即便如此,方木看着曾成轩的眼神也是很平静,甚至很温和。




曾成轩被方木这样注视着,仿佛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外表是如何的邋遢狼狈。




他们两个人就仿佛刚刚放课的同班同学,坐在开着冷气的茶餐厅内,彼此之的身份对等,气氛融洽,聊着一些轻松自在的话题。




方木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,他本身的存在,让那些徘徊在疯狂边缘的人,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一丝奇异的抚慰。








曾成轩轻轻的说,“我不可以喜欢阿宝。”




方木问,“为什么?”




曾成轩的面色变了变,问方木,“你是不是喜欢阿宝。”




方木一怔,没有回答。




曾成轩却自问自答的说,“你喜欢他的。所以,你很快就会死了。”




方木听不懂曾成轩的话语,也无法从这话语中分析出线索,只得问,“那个小朋友是谁?”




方木指的是关公口中的小骷髅。




然而曾成轩却是一震。




曾成轩猛地捂住方木的嘴。压低声音说,“你也看见她了?”




方木心中一动,点了点头。




曾成轩说,“她……她什么样子……?”




方木的视线越过曾成轩的肩膀,看着那颗骷髅,心中推测颅骨的年纪,以及大致身高,又有一些残破的衣物碎片落在关公神像附近,方木说,“穿背带裙,大概六七岁……”




曾成轩说,“不对。她已经十一岁了。”




曾成轩盯着方木。




方木说,“真的?但是,我看见她……”




方木还没有想到合适借口,曾成轩却说,“对了,她个子小,你以为她六七岁,也对……”




方木暗暗松了口气,问,“她叫什么。”




曾成轩说,“阿源。我们叫她阿源。”




方木按照辈分,试着说,“曾宝源。”




曾成轩面色动了一动,说,“……是啊,是宝源。”










曾头村中。




警员急匆匆回复邓肯,“邓sir!到处都找不到曾宝涞!”




邓肯皱眉,看着不远处的群山,说,“抽调人手,进山搜寻!”






山间,曾宝涞面无人色,脚下虚浮,时不时的摔跤,又手脚并用的爬起来。他的前方,林木丛掩,光线昏暗,隐隐约约的,却能见到一处洞窟的入口。




 




方木的高烧越来越严重,意识也越来越昏沉,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奇妙感觉中,听到了一个故事。






大概是十几年二十年前,港城经济正是初崭峥嵘,曾头村的许多年轻人逐渐外流,村中看似人丁兴旺,但其实已经隐隐埋下了人口增长的祸根,村长一直希望能有一个重大活动重新凝聚曾姓族人。于是举办了一次曾氏宗祠祭祀大会,曾成轩一家作为曾头村的远方分支,也被邀请参加。他来了之后,遇到了四个孩童,有两个与他年纪相仿,一个年纪比他大几岁,只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子,年纪比他小,这四个人分明是。




曾宝城。曾宝嘉。曾宝涞。曾宝源。






而这四个人,也是当时曾头村中唯有的四个未成年人。




开枝散叶,繁衍生息,似乎成为了极困难的一件事。






曾成轩在学校中尚且没有什么朋友,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庄,更加不知如何打开局面,他鼓起勇气向那几个少年示好,却得到了冷漠对待,他看出了这四个人,是以年纪最长的曾宝嘉马首是瞻。其他人都只是孩童,曾宝嘉却是即将中考的少年。有了曾宝嘉的指示,其他几人自然不会搭理曾成轩。唯有年纪最小,也最被他们欺负的曾宝源反而悄悄的跟曾成轩说过几句话,两人还玩过一会儿。




到此为止,都只是孩童之间的争执。但是这种平静,很快就被打破了。






因为。




梁宝晴来了。








梁宝晴跟着一位曾头村的远亲一起来,他是整个村庄唯一的外姓人,但引人注目的绝非是这一点原因。




少年时候的梁宝晴,比现在的梁宝晴青涩一万倍,也妖艳一万倍。他似乎还没有熟练的掌握如何掩藏自己的容貌和魅力,当他注意到曾成轩盯着自己,他看向曾成轩,微微一笑。唇角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,让曾成轩的心都几乎为之停顿。




更不要提曾宝嘉,他看着梁宝晴的眼神,直白的简直让人不快。




但梁宝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愉快,他甚至有些好奇的看着曾宝嘉,当曾宝嘉被他看得讪讪转开视线时,梁宝晴才露出一点微笑。






方木就站在少年梁宝晴的身边。




站在这个回忆的故事里。




方木看着少年梁宝晴走向那些同龄人。也仿佛看见了血色一般的浪潮涌向那些少年。








曾宝嘉握着梁宝晴的手,带梁宝晴去钓鱼,去爬山,去看风景,去看关帝庙。




梁宝晴欣然前往。




一次。两次。




第三次之后,他们再也约不出梁宝晴,因为梁宝晴似乎喜欢上了曾宝源。




曾宝源受宠若惊。




梁宝晴是很善于相处的人,喜欢热闹的人和他在一起,就能得到种种想也想不到的新鲜趣味。而喜欢安静的人和他在一起,哪怕一天不说上一句话,都不会觉得尴尬。内向的曾宝源和梁宝晴在一起的日子里,即便是看着天空发呆,也有无穷的乐趣。




她没有注意到曾宝嘉的怒火和嫉妒。






深夜。曾宝源被拉进了关公庙。




曾宝城一把将她推倒在地。




曾宝涞动了动口,但不敢出声。




曾宝嘉阴沉着脸,说,曾宝源,你最近胆子很大。




曾宝源吓得浑身发抖,嘴唇动了几下,却不敢说话。




曾宝嘉上前就是一脚,曾宝源的个头小,又是女孩子,一脚就被踹到了神案底下,痛得闷哼一声。




曾宝嘉抓着她的头发拖出来,说,你从明天开始,不准跟着阿宝!听见没有!




曾宝源虽然一向胆小,但这时候却忽然来了勇气,说,不是我跟着他!是他喜欢我!他要和我玩的!




曾宝嘉气得说,你!




曾宝源说,除非阿宝跟我说,不要我跟着他,不然,我不听你的!




曾宝源从来是他们当中最逆来顺受,最软弱可欺的一个,这一次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脾气。




曾宝嘉怒气起来,又踢又踹,打得曾宝源口角出血,昏了过去,这才喘着气放开。




曾宝涞吓得脸色发白。




曾宝城哆哆嗦嗦的劝,“宝嘉,算了,不要生气了。”




曾宝嘉不被劝还好,一被劝,就更加生气,又补了两脚,说,“把她关在这儿,我们走!”






方木‘站在’这回忆描述中的关公庙,听见了曾宝嘉这一句话,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悲哀神色。




他看见了,命运滴着血的黑翼,笼罩在了这些少年的头上。






曾宝城问怎么关。




曾宝嘉带着他们爬上横梁,屋顶有狭小天窗,成年人无法通过,孩童们却可以爬出去。




曾宝嘉在爬出去之前,要求每个人都在横梁上刻下名字,当做是一种彼此监督证据。




然后他们从门外锁上大门。




他们以为这一次的祭祀会和往年一样打开关公庙来祭拜,所以曾宝源最多被关个一天。




但是这一次的祭祀关乎家庙,并不会祭祀关公。




时间过得越久,他们越不敢开口。




直到正式宗庙祭祀完毕。




已经是六天之后。






村长想开启关公庙招待参加的宗亲们,他的性格一向考虑周全,前一晚就开庙门检查各处是否妥当。




没有人知道村长看见了什么。




那神像上满是深深的抓痕。












方木看着关公像。




然后转头,看向门外。






沉沉夜色中,站着少年梁宝晴。他的神情之中带着一丝好奇。




方木说,你根本就不喜欢她。你只是,想试一试。








试一试,如何操控人心。




试一试,人心可以到什么样的程度。








少年梁宝晴仿佛听见了方木的话语,他看向方木,笑容从少年蔷薇一般的唇角散去。






方木睁开眼,看见阴暗的洞窟顶部。






曾成轩正把他拖到关公神像之后。发现方木看着自己,曾成轩便把手指放在唇前,好认真的嘘了一声。




方木听到了一个踉跄过来的脚步声。




曾宝涞走入了洞窟。




他熟稔至极的走到了关公像之前,痴痴的看着那枚小小的,灰白色的颅骨。






“阿源,”曾宝涞说,“我帮你报仇了。他们欺负你,他们都死了。你可以不用怕了,你再等一等,上次我看见宝晴,很快我就找他回来,我们再一起玩……”




方木看着曾成轩蹑手蹑脚的饶过神像,他费力的支撑起身,看见曾成轩借着洞窟山石的阴影,绕到了曾宝涞的身后。




方木叫道,“小心!”




曾宝涞恍若未闻,直到曾成轩的匕首抹过他的脖颈。大量的血液从颈动脉喷射而出,宛若展开了一面赤红的扇子。




曾成轩高兴得手舞足蹈,“我赢了,我赢了!阿宝,我是冠军!我赢过其他人了!”




曾成轩蹲下来,曾宝涞的肢体仍在抽搐,而曾成轩视若无睹一般高高兴兴的剖开了曾宝涞的腹部,手势最初有些生涩,但很快就熟练起来了,一边解剖着,一边在嘴里嘀嘀咕咕的说,阿宝说过应该这样,阿宝说过,下一步应该……




方木捂住嘴,恶心得连胆汁都呕要出来。十年之前,曾成轩是不是就是这样,剖开了坚记的身体。




方木的手开始颤抖,双眼发红,摸索着握住了一块尖锐的石头,他咬着牙,使尽全身力气,想把那块石头摇动下来,但是石头纹丝不动。方木渐渐失去理性,疯了一般的想扳下那块尖石。




忽然,他直觉停下手,抬起头。




曾成轩的脸就这么直通通的出现在他的眼前,距离他极近极近。




曾成轩认真的说,“我差点忘记了,我不是最终的冠军。还有你。”




方木说,“你们的游戏,我从来没有想过参加。”




曾成轩说,“可是你也喜欢他。”




方木猛地抓住石块,就要扬手砸下去。但石块仍然没动。他的手,扬不起来。




而曾成轩的匕首却已经要刺入方木的小腹。




这时候,有人从曾成轩的身后,握住了曾成轩的手腕。








曾成轩回头,瞪大了眼睛,几乎颤抖得站立不住,似乎随时随地都要跪下去,只为了亲吻这个人走过的每一寸土地。




梁宝晴说,“曾成轩。”




曾成轩的表情似笑还哭,“阿宝……阿宝……你来了,你看!你看我赢了!宝嘉输了!宝涞也输了!是我……”




梁宝晴看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尸体,“是宝涞?”




曾成轩说,“是,是他!”




梁宝晴说,“你把宝涞弄干净,等会我来找你。”




曾成轩依依不舍的看着梁宝晴,“可是……”




梁宝晴对他没有丝毫笑意,皱一皱眉头,说,“你不听?”




曾成轩对梁宝晴有痴恋也有畏惧,立即说,“我听,我听的!我去弄干净宝涞。”






曾成轩将曾宝涞的尸体拖进洞窟深处,梁宝晴则是看着方木。




方木站立不住,便挨着石壁缓缓坐下。




梁宝晴也蹲下来,看着方木,伸手摸一摸方木的额头,“你烧得很厉害。”




方木说,“梁宝晴,你还是不放心,要自己动手吗。”




梁宝晴看着方木,说,“你没有别的问题问我吗。”




方木注视梁宝晴。




那个少年的面容几分钟之前还烙印在自己的视网膜上,而现在,则是一个成年男子。但是同样迷人,同样有着夺人心魄的容貌。




方木低低的说,“梁宝晴,你到底是什么。”




梁宝晴轻轻一笑,“方木,你心里的答案是什么。”




方木看了梁宝晴一眼,便闭上双眼。




他不想看梁宝晴,他拒绝再看梁宝晴。




那不是人。是地狱。是噩梦。是对人性的一种嘲弄。




梁宝晴在凝视,或者说,在欣赏方木。




方木的面颊苍白,但又有一丝病态的潮红,嘴唇干裂起皮,呼吸紊乱而带着滚烫的热气。






梁宝晴凑过去,自然而然的吻了一下方木,方木身子一颤,惊愕的睁开眼看着梁宝晴。




梁宝晴说,“真想抱你。”




方木下意识往后缩。




他面对梁宝晴时,很少有此刻一般的恐惧。




梁宝晴却按住了方木的腹部,刀伤就在他的手指附近。




方木颤抖了一下,不得不停止后退。




梁宝晴看着那一处伤,眼神之中带着一点点遗憾。


 


方木的恶寒从脊椎窜起,他相信,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伤口看上去太可怕,如果不是因为梁宝晴想要自己再活下去。就算有伤,梁宝晴都会如他所说的一般,就在这个地方与自己结合。




方木真的怕了,怕到鸡皮疙瘩都窜起皮肤。




梁宝晴和之前不一样了,但是又说不出来,是哪里不一样。




梁宝晴摸着方木的面颊,再一次探过身,亲吻方木干燥得略微有些起皮的嘴唇,轻轻说,“不管我是什么,我唯一爱的人,只有你。方木。”






方木听到了这句告白,恐惧也达到了顶点。




如果是十年之前的方木,也许会高兴,也许会落泪。他终于得到了恋人的回应。




但隔了十年,隔了可知的不可知的许多人的性命。




方木只感到了寒冷,愤怒,与一种无法掩盖的恐惧。




梁宝晴吻着方木,想尝一尝方木舌尖的滋味,但也担心情欲一发而不可收拾。




梁宝晴温柔的说,“就这样吧方木。你不会放过我,我也永远都不放开你。你想抓,就来抓我,我给你时间,给你机会,同样的,我不准你注意其他人,你的眼里只可以有我。方木,你的一生,都是我的了。”




方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一把推开了梁宝晴。但梁宝晴早有准备,钳制住了方木的手腕。




梁宝晴亲着方木的面颊,又亲到了脖子,贴着耳垂,轻轻说,“我不想在这儿,你别乱动。”




他分开一些,看着方木,微微一笑,“好了,休息吧。我留下了线索,邰伟很快会找到这儿来。他们会送你去医院。”




说罢,梁宝晴起身要走,方木却又攥住梁宝晴的手,梁宝晴失笑,说,“不舍得我?”




方木盯着梁宝晴。




梁宝晴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,说,“放心,我不会走的。”




方木开口,“你要对曾成轩做什么。”




梁宝晴说,“他是逃犯,又在你面前杀人,铁证如山,你难道要为他求情?”




方木皱着眉,艰难的说,“……即便如此,你也不能……”




梁宝晴说,“那么,我跟你说实话。他逃狱也好,他杀人也好,都与我无关。可是他伤害了你。方木。你是我的。”




说到最后几个字,梁宝晴的神情已极严肃。




方木还想说话,失血与高热的双重晕眩让他再难保持清醒,他想说话,想拉住梁宝晴,却是手足沉重。




梁宝晴托着他的背,将他轻轻放在地面,方木还想抓住梁宝晴的袖角,却被梁宝晴拉开。




方木最后的印象是梁宝晴亲吻了自己的嘴唇,然后起身,走向洞窟的深处。














医院。






方木坐在病床上,听着邰伟叙述案件后续。




邰伟在林间搜寻时,找到了脚印,跟着脚印找到了洞窟,洞窟内有重伤昏迷的方木。也有自杀的曾宝涞和遗书。




曾宝涞的自杀方式很特别也很决绝,先剖腹,再抹了喉咙。




方木问,法医确认是自杀?




邰伟说,我跟你的想法一样,但法医确认了,刀子有他的指纹,也没有他人强行胁迫的痕迹,下刀的方向力道也是自杀持刀的角度,这样还要造假,除非是有个人把他抱在怀里,紧紧贴着,再用刀子去划,这样都不反抗,他难道是傻子?




方木苦笑,也或者,那个时候,他已经死了。




方木说,杀人动机是曾宝源的死?




邰伟叹气,“你啊,方木,以后再有线索,你好歹跟我说一声,贸然去找凶手,万一出事了怎么办?”




方木现在只能把自己的意外归咎到了曾宝涞的身上。他不能提曾成轩,更不能提梁宝晴,他现在没有任何线索,甚至不能拖邰伟下水。






邰伟把当年的案情和后续简明扼要的一说。




村长发现了曾宝源的尸体,但不知道凶手是谁,隐隐怀疑了曾宝嘉几人,但出于护短等种种复杂念头,最终将这件事掩下来。将关公像和曾宝源一起丢弃在了洞窟内,重新造了关公像,并且对外宣传曾宝源失踪,将其从族谱除名。但曾宝涞其实喜欢曾宝源,又生出愧疚之情,因此为了给曾宝源报仇,而接连杀死数人。第一个被杀死的,是曾宝涞在游戏上认识的人,曾宝涞杀他,只为了制造关公杀人的传闻。




方木听完,长出一口气,“村长现在在哪儿。”




邰伟说,“在警署。”




方木说,“他是真正凶手。”




邰伟错愕,“……什么?!”




方木说,“当时,我们收到过一通电话,说村民看见了关公行走。”




邰伟回忆,不由的点头,“的确有。”




方木说,“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就怀疑村长。村民的电话来自村长的授意,他做这一切就是想把责任都推到关公作祟上。”




邰伟说,“你的意思是他杀了曾宝嘉?”




方木说,“不,曾宝嘉等人的确是曾宝涞杀的。但今天这桩命案是因为当年,村长隐瞒了曾宝源的死讯。”




方木拿过水杯,喝了一口,靠在床头,继续道,“当年的曾宝嘉他们都只是孩子,就算他们有这么缜密的心态可以扛得住村长的问询,那么曾宝源的家人呢?他们为什么不追究?为什么当时的村民明明知道关公神像变了,但是谁都不开口。为什么那个老婆婆愿意配合村长说有关公行走。”




邰伟越听越是皱眉,“难道说……全村人都知道?这不可能吧,他们为什么这么做?”




方木说,“也许不是全村人都知道,但至少,当时的村民有相当一部分赞成了村长的决定,他们为了整条村,扼杀了一个女孩的存在。现在的曾头村已经将近十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,可以说,曾宝嘉他们四个人是当时曾头村唯一的血脉传承,为了一个曾宝源,而让其他三个人从此有了抹不去的人生污点,村长不会答应的。一条命和一个村比起来,村长选了后者。曾宝源的父母想必也是被说服了,不管是自愿,或者非自愿。”




邰伟不敢相信的说,“但是曾宝源也是他们的孩子啊!?”




方木平静的说,“宝源是个女孩。而他们要传宗接代。一个女孩的命,在他们眼中,怎么能够与三个男丁相比。”




邰伟说,“就为了这个?!这不可能……!”




方木看着邰伟。




邰伟注意到了方木的表情,忽然哑了嗓子。




方木笑了笑,“当我父亲发现我是同性恋的时候,他想杀了我。后来,他又告诉我,要我提供精子给方家传宗接代。”




邰伟沉默一会儿,苦涩的说,“方木……”




方木说,“都过去了。我的事也好,曾头村的事也好,都已经过去了。最终,曾头村当年活下来的三个男丁都死了。村长也没有料到,从今年开始行政区域重新规划,他守了一辈子的村子,终于也要不复存在。”




邰伟沉默良久,说,“……我还是不愿意相信。”




方木说,“或者,有一点也可以作为侧面的证明,曾宝嘉与曾宝城明明都有其他的职业选择,但他们都选择了回村继任村长,一方面固然是看守那个秘密。另一方面,也可能是村子与他们的交换。他们用自由换取了苟延残喘的可能。如果他们没有死,他们这一生也如同坐牢一般,永远都在那个村里,直到过完余生。”




邰伟还是想反驳,但此时,电话响起,邰伟接起,说了几句,面色大变。




他挂了电话,对方木沉声说,“村长在狱中自杀,曾头村着火了,据说可能是人为放火。”




方木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



一个疯狂的村落,每个人的身上都遗传到了一点或多或少疯狂的血液,就好比曾成轩。




邰伟说,“我要回警署。你这边……”




方木说,“你回去吧,我没有问题。”




邰伟转身匆匆离开,却与推门而入的一人差点撞上,邰伟看见他,便松了口气,“你来得正好。我有事要走,你照顾方木。”




梁宝晴说,“好。你放心。”










梁宝晴的怀中,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。




他将玫瑰花细心的放进花瓶中,修长的手指调整了一下角度,像是摆弄情人的肢体一般温柔。




方木说,“曾成轩在哪儿。”




梁宝晴看见方木的水杯喝得见底,便重新倒了一杯热茶进去,递给方木,说,“在我面前提其他人,你不怕我吃醋?”




方木说,“梁宝晴。你这次又想玩什么。”




梁宝晴说,“又?”他笑了笑,“我这次是认真的。”




“方木,你以前说你喜欢我,说你爱我,我一直都不懂。”梁宝晴在床沿坐下,很认真的看着方木,“直到这次你做手术,我忽然明白了,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情,我担心你出意外,我担心你出不了手术室。”




“够了,”方木平静的说,“梁宝晴,你演过了。”




梁宝晴端详方木,叹了口气,说,“真难讨好。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。温柔点,体贴点,还是任性一点,哪一种?”




方木说,“只要是你的脸,哪一种,我都不会喜欢。”




梁宝晴却一笑,拿出钱夹,将一张塑封纸递给方木,“送给你。”




方木接过,眼瞳却是一缩。




那是一片被压得极薄的,宛若纸张一般的眼球压片。




梁宝晴说,“以后他不会再来烦你。”




方木拿紧,防备着梁宝晴拿回去。




梁宝晴说,“放心。我做过处理,很干净的,可以保存很久。”




方木心中一动,梁宝晴的潜台词就是这张压片上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DNA证据。




他看着梁宝晴,说,“关公庙,死的第一个人到底是谁,又是谁杀的。”




梁宝晴替方木掖了掖被角,“线索会有的,机会也会有的,但是要你自己把握。”




方木看着梁宝晴,心中有些生气,咬紧了嘴唇。




他的嘴唇,在梁宝晴眼中,一向饱满诱人,犹如浆果。




梁宝晴俯身想亲吻。却停了一停。他掀开被子,看见了方木手中握着录音笔,而功能已经开启。




梁宝晴笑了。




永远都不会放弃的方木。




也永远都让自己迷恋的方木。




他握住方木的手,也间接的握住了录音笔。他的手指微一用力,便将录音笔重新关闭。




梁宝晴注视着方木的眼瞳,阳光照着病房的窗户玻璃,也照得方木的双眸泛出琥珀一般的光泽。




梁宝晴俯身过去,吻住了方木的嘴唇。方木的唇,因为愤怒而颤抖。




“没错,就这样。”梁宝晴轻轻的说,然后吻得更深。




你将终生恨我。永远都在乎我。而我是你的了。








梁宝晴的唇角带着一丝微笑,




“方木,我爱你。”










 












 


锁骨观音II   完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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